石墩子的水墨鸭

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之后，石墩子又重新拿起了青少年时代的笔墨开始涂抹；当他两年后拿着厚厚一卷画稿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并不是受他抑制不住满心欢喜的神情感染，却被画中一只只生机肆虐生龙活虎的鸭子所感染，而满心欢喜。

这样流畅、舒展、松弛的线条笔墨，在举世闻名卓然成就的大师吴冠中笔下举重若轻的江南水乡里见过，在备受推崇一致公认的大家吴冠南笔下怒放飘逸的花花草草里见过，在名震一时名闻遐迩的前辈潘裕珏笔下灵动飞絮的花卉人体里见过。现在石墩子把这样的线条笔墨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在他匠心独运的鸭子上，自己非常享受，也让我们非常享受。

1960年出生苏州的石墩子，本名王国胜，绘画是从小的爱好，1985年毕业于苏州市工艺美院中国画花鸟绘画专业，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老师是鼎鼎大名的花鸟画家张继馨，早年还得益于颜文梁大师的指点，山水画是师从的工艺大师徐绍青。画得还很不错，年纪轻轻就得了省市奖项。但是那个年代，单身搞艺术还马马虎虎，绘画不足以养家糊口。改革开放的浪潮汹涌，石墩子和很多艺术青年一样，以后转战多种行业，下海经商，旅澳移民，一晃，似水流年30多载。

就像李宗盛为张艾嘉写的那首歌中唱的那样，曾经年少时的梦啊，就像那朵永远不凋零的花，经过多少年风吹雨打，依然在心中萦绕。来来回回频繁往返国内与澳洲之间，对于石墩子来说，重拾画笔既是个偶然，也是个旧梦重温。一天，湖畔用餐，沐浴夕阳西下，水面波光粼粼，芦苇摇曳生姿，鸭子悠游自在，不禁感怀万千，燃起画画旧情。

虽然重新拿起画笔之初还有生疏之感，但是毕竟基础在那，功底扎实，而且还有了丰厚的人生经历，不再青春的懵懵懂懂，好高骛远，不求面面俱到，可以只攻其一点。石墩子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内心述求和表达内容，浓郁的故乡情怀和旧梦的挥毫泼墨浓缩为一个符号的形式：鸭子。

西方绘画主要讲写生以搜集素材；中国绘画主要依靠看和记忆，虽然也“临渊摹笔”，也强调“师法自然”，但只是饱览。石墩子是双管齐下，当然不是埋首《芥子园》老年大学似的一蹴而就，当然也是写生、临摹的从头再来兢兢业业。写生，更多的是观察，写照，以获得心有灵犀；临摹，是博采众长，取长补短，更是为了独出心裁与众不同。

于是，有事没事，有意无意，农庄，村里，田间，地头，湖畔，河边，溪涧，但凡有鸭子的地方，时时处处留下了他的足迹，身影。无他，与鸭为伴，伴鸭起舞。

首先是具像，抓形，起码得活脱活像，惟妙惟肖，艺术来源于生活么。

其次是抽像，抓神，应该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艺术总要高于生活么。

于是，由简入手，概括，提炼，去掉了环境氛围，去掉了装饰说明，甚至去掉了了色彩渲染，甚至眼睛都不画了，去芜存菁，去伪存真，删繁化简，只让纯粹的形体表现心灵的歌唱。

很多时候说诗歌是诗人自己的情感抒发，一首好诗是因为激起很多人的情感共鸣和审美愉悦。绘画也一样，是画家自己的情怀表达，一幅好画是因为呈现了大家的雅俗共赏又有独到之处。而诸多的艺术门类形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石墩子的鸭子首先是一个自娱自乐。这一点我始终认为是一个艺术家创作的基本前提，没有自娱就无以乐此不疲持之以恒的坚持，没有自乐会失却孜孜不倦津津乐道的追求。而石墩子无疑在自娱自乐后面要加上点儿自嗨了，这一点很重要，能自嗨说明自我承认，自信满满，有了阶段性目标的实现，甚至带着点儿沾沾自喜的成果。就像农民一年到头的田间劳作辛苦忙碌，收获应该是个正常的期待，丰收就是喜出望外了。既有众口矍铄的啧啧称奇点赞，就有安耐不住的喜悦分享。

石墩子的鸭子其特色有两点，一是拟人，二是动感。

所谓的拟人化岂是以人的情态简简单单的化为鸭子的神态，或者以鸭子的形态装模作样的模拟人的动态。如此不就成了硬装斧头柄的一厢情愿么。石墩子是以鸭子的思维探索体验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是以人的情感意识融入活蹦乱跳手舞足蹈，互补互惠，相得益彰。

动感十足显而易见。通常印象的鸭子表现无非是春江水暖，要不是世外桃源，大多是静态的点缀。而石墩子的鸭子或自得其乐舞之蹈之，或三两结对嬉戏玩闹，或三五成群追逐打闹嘻嘻哈哈，隐隐约约都能闻听到“嘎嘎嘎，嘎嘎嘎”的欢声笑语，一派生机蓬勃，一片生趣盎然。

诗情画意，人间烟火。

石墩子满心欢喜的鸭子，也让我们为之满心欢喜。

2019年元月(倪熊)